窗外闪过“蜘蛛女”

　　清晨，窗外骄阳炫目，我把空调调低2℃还是觉得热，真应了那句“与烤肉只差一撮孜然”的戏谑。突然，窗外人影一闪，吓我一跳。我急忙跑到阳台，从12楼往下看，只见一个身穿橙色马甲、头戴安全帽的身影悬在吊绳上，两只黝黑的胳膊不停地忙活。在豫北“上蒸下煮”的桑拿天，竟然有蜘蛛人在高空作业!

　　好奇心催我跑下楼，仰脸望去，只见蜘蛛人身系安全带，时而下降，时而定格，正用滚筒刷外墙。

　　待蜘蛛人徐徐降到地面，卸了装备，摘下安全帽对着满脸汗水呼呼扇风时，那晃悠的马尾辫让我一愣：竟然是位年轻女性!她脸上、脖子上全是汗，顺着下巴往下淌，橙色马甲的后背早已湿透。

　　“这孩子心善，刚帮我擦了窗玻璃。”16楼的张阿姨手里捧着两块西瓜走来，边说边把西瓜递过去，“闺女，快歇歇，吃块儿冰镇西瓜解解暑。”对方摆手谢绝。张阿姨不依：“让你帮我擦玻璃，我没客气，这会儿你也别跟我见外!”

　　女孩这才接过西瓜咬了一口，并笑着连连致谢。

　　“姑娘家，咋会干这行呢?”张阿姨问，显然跟我一样好奇。

　　女孩说：“俺哥是‘蜘蛛人’，起初我出来想试试，俺哥逗我说，吓哭了他可不管擦眼泪，哪知我是个傻大胆。第一次爬到100多米高的楼顶，看地面上的人小得像蚂蚁，村里跟我一起出来的五六个姐妹都吓得腿肚子直哆嗦，我却感觉跟平地一样，就吃上了这碗饭。比起在工地搬砖、和泥出大力，这活轻松多了，一天能挣三四百呢，凭的就是胆大心细。”

　　我趁机插句：“这一行少有女人干吧?”

　　“可不是。我们公司几十号人，才3个女的。”她抹了把汗，“正因为少，反倒吃香。夏天女人居家穿得清凉，俺过窗户时能避免尴尬，公司也少些麻烦。”

　　刚过7点，太阳已经火辣辣的，我关切地问：“每天起大早?”

　　“5点就上工了!”她抬头看看太阳，“趁着凉快，抓紧干完阳面的活，太阳一毒就转到背阴面，不然准会晒脱皮。”

　　张阿姨说：“这么辛苦，你可得多吃饭，多长劲儿!”

　　“干这行规矩多，恐高症、高血压都不能干，还得管住嘴，胖了也不行——吊绳受力大，既费劲又危险。”她笑着说，“过春节我胖了5斤，俺哥催我减肥，连着半个月我早晚只吃馒头就白开水，才慢慢瘦回去。”

　　张阿姨关切地问她：“看你没多大年龄，还没成家吧?”

　　女孩自嘲：“我这风吹日晒黑不溜秋的，只怕没人要啊。”接着扑哧一笑：“趁现在没有家庭拖累，先憋着劲干两年再说。”

　　张阿姨问：“碰到过危险吗?”

　　“咋没碰到过!”她把瓜皮扔进垃圾桶，“有次在17楼刷腰线，突然刮起侧风，把我吹得像钟摆似的晃，幸亏想起培训时学的紧急避险法，抓住落水管稳住身子，才慢慢降到地面。”

　　我听得心惊，张阿姨拿蒲扇给她扇风：“乖乖，太吓人了!你可千万当心。”说着摸摸她黑黢黢的胳膊：“看晒的，你多抹点儿防晒霜啥的呀!”

　　她咧嘴一笑，露出雪白的牙齿：“整天风吹日晒一身汗，啥化妆品也不顶用。权当汗水就是化妆品吧!”

　　跟我们道过别，她拿起工具走向下一个作业点。不一会儿，橙色马甲在高处移动，滚筒蘸着涂料往上推，滚筒推过之处，墙面渐渐清爽明亮起来……